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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中迎君归

  建安冬暮,曹公方退。帝令前部归吴中,酾酒以待三军。瑜领兵方至,见家眷俱于城外迎聚,乃落鞍语曰:“将士疲甚,勿以繁节惊扰百姓。”

  乔氏以手抚其甲,答曰:“谬矣。军中多山越子弟,当与城中共庆,以表同袍勠力之义。”

  瑜闻言笑曰:“吾妻皓如冰雪,当为帐下一参军。”乔氏嗔之,领众眷属同归城中张灯散钱,瑜令周循巡赏府下,自去将洗。

  时值岁暮,寒夜灯明。府中设宴遍赏部曲,众人俱在,独无主君。乔氏亲往寻之,见周瑜伏案沉睡,欲唤又止。乌木云鬓间竟见银丝,乔氏心下大撼,想他从前少年意气,一时垂下泪来。

  周瑜似有所感,浑浑然醒来,便见乔氏不及拭泪,奇道:“怎的,胤儿又寻丢?”

  乔氏破泣而笑,依偎怀中细嗅衣裳熏香,摇头道:“将军如今鬓上染雪,妾只怕流年催折,劳心多时,积下旧病。”

  瑜手抚其面,缓声曰:“有妻如此牵念,在下安敢自轻。”乔氏闻言叹息,见其左手火燎旧痕如蛛网盘踞,不比从前肤如玉雕,想来定曾疼痛甚剧。瑜自知旧伤,缩手笑道:“军中烤炙羔羊,哪知没死透,熟着反咬我一口。”

  周循等待许久,父母皆不见踪迹,令次弟入内寻唤。周胤被部曲喂了半盅,醺然飘去里屋,正见乔夫人被挟在怀中,笑闹不已。

  “阿父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赤乌岁初,严冬大雪。

  乔氏送女归吴中,路经山庙,寻径而上见一松树,旁有古井名曰思归井。道士起迎曰:“常有远客来访,留有口信。”

  乔氏随之入后庭,见松柏并立,下有木箱。道士问其姓名,取箱内一锦囊曰:“此两信乃一旅人相留。”

  乔氏惊奇,展信来看,方入目便倏然泪落如雨,多时竟无声哽咽。

  “建安五年,吾妻安好。循儿已初通尚书,幺儿亦学语,皆聪颖好学。今于山庙取道,便留书信与来日,若得见太平世,便来此还愿。”

  “建安十四年又到此地。家中无恙,只自身沉疴愈烈,不知何处何日埋骨,回首平生志向。万般祝祷,吾妻安好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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